她记得很清楚,坐晁家车的那次,司机在后视镜里扫了她许多眼。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上,比满是苦难磋磨的原生家庭更加可悲的一点是,她已经习得并吸烟刻肺的天性——过度在意并解读他人的目光。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却不太一样。上了车,接送褚嫣的司机是个很和蔼的中年男人,褚嫣和他的相处方式也像家人。车行到后半程,池小舒已经很乐意同这个徐叔搭腔。褚嫣接起电话,他们的聊天才停下来。“舅舅,我们很快就到出版社,最多十分钟吧。”“……我当然要来,你要是坑我同学怎么办?”“哈哈哈,我开玩笑的啦……”池小舒再次紧张起来,手指收拢在膝盖处的书包肩带上,青白的指关节微微发抖。突然,一只比她更细嫩无骨的手覆盖上来,安抚性地在她手背拍了两下。池小舒茫然转头,褚嫣仍旧对着电话又说又笑,眼睛并没在看她,那只手却没抽走。这种时刻,池小舒可耻地心中一软。她不敢想象有一天,自己会在褚嫣身上,找到一种细小的安全感。虽然细小,但她这个人强项就是过度解读,所以足以将之放大成面对未知的短暂勇气。下车前。那只手早就松开。池小舒仍觉手背温热,暖流不褪。褚嫣走在前面,驾轻就熟带她上电梯,穿过几道走廊,远远有人迎上来。“嫣嫣!”“舅舅!”褚嫣跑过去,和中年男人拥抱。“舅舅看看,”男人扶着她的肩转了一圈,“嗯,又漂亮了!晚上跟舅舅回家,你外公想死你了,天天念叨你。”“今天不行,我一会儿还得回家补习,您跟外公说,等期中作弊器过了,我一定回去看他。”说罢,褚嫣拉过池小舒,“舅舅,这是小舒。”严光明眼睛一亮,“池小姐,快进来坐。”“严主编,您叫我小舒就行。”“诶,小舒同学,我让他们去准备纸质合同,一会儿就送来,你先坐下喝茶。”严光明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稚嫩青涩的女孩,很难将她与那些超现实风格插画联系在一起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