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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岁的林晚晚有了人生中第一个需要上锁的秘密。

那本粉色的日记本,是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,封面上印着一只抱着蜂蜜罐的小熊,内页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。最重要的是——它配着一把精致的小铜锁,钥匙被她穿在绳子上,贴身戴着,洗澡时都不愿取下。

日记本里藏着的,几乎全是关于苏辰的点滴。

七月十日 晴 今天苏辰哥哥又修好了什么东西,是舅妈房间里那台老是卡带的录音机。他把它拆开又装上,舅妈夸他了。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,像月牙一样。我也想要那样的眼睛,可是我的眼睛太圆了,妈妈说像小鹿。

七月十七日 雨 下雨了,哥哥不能出去。他在屋里看一本很厚的书,封面上写着《万物运转的秘密》。原来他安静的时候是这样的,眉头会微微皱起来,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。小雨姐姐想找他玩跳棋,被他赶走了。可是我看他看了好久,他都没有发现。

八月三日 多云 哥哥送了我一片特别的叶子,说是许愿叶。叶脉是金***的,在阳光下会发光。他说对着它许愿很灵验。我许了个愿,但不能说,说出来就不灵了。我把叶子夹在日记本里,这样每次打开都能记得许过这个愿。

笔迹从最初的歪歪扭扭,到后来渐渐工整,记录着一个夏天又一个夏天的轮回。她越来越期待每一个暑假,冬天的被窝里,春天的课堂上,她都会想起那个总是干净清爽的哥哥。

一年的时间很长,长到足够她忘记苏辰又长高了多少,声音变了多少。但每年夏天再见时,那份熟悉感却从未改变。他总会比记忆中更高一点,更瘦一点,但眼睛里的光芒始终如一。

苏辰依然不会主动和她多说些什么。他的世界太大,装得下整个天空,而她只是角落里一个安静的影子。但他总会记得给她带些小惊喜,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。

一枚光滑得像玉的鹅卵石,是他在河边捡到的,“摸起来很凉快,夏天握着睡觉不会热”;一朵据说能在夜里发光的花,其实是涂了夜光粉的月季,“晚上放在床头,就不用怕黑了”;一本他看过觉得好看的《小王子》,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他的名字。

最特别的是一架纸飞机,他用漂亮的蓝色信纸折成,机翼上用钢笔细细地画了纹路。“这是能飞最远的折法,”他说着,示范般地用力一掷。纸飞机乘风而起,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,稳稳地落在院墙外。

林晚晚跑去捡回来,小心地展平褶皱,珍藏在那只檀木盒子里。盒子上雕着缠枝莲纹,是外婆的遗物,现在装着她一整个夏天的秘密。

她开始注意到更多细节。比如苏辰喝绿豆汤时不喜欢吃豆子,总是悄悄把豆子拨到一边;比如他爬树时总会先试探树枝的承重,从不做冒险的事;比如他手腕上那根红绳从来不解下了,洗澡时也只是小心地避开。

那个午后成为她记忆中最鲜明的一帧。大人们都在午睡,院子里静得能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。槐树的影子投在地上,被阳光切割成碎片。苏辰罕见地没有出门,而是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小憩。

林晚晚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,安静地看着他。睡着的苏辰收敛了所有灵动,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,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他的白T恤一尘不染,连袖口的褶皱都显得恰到好处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,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,有一瞬间,林晚晚觉得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少年。

风拂过树梢,带来远处模糊的车声。她看着他的睡颜,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大胆的念头。

“哥哥,”她在心里悄悄说,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,“等我长大了,嫁给你好不好?”

这句话太过羞人,她的脸立刻烧了起来。但念头一旦生根,就再也挥之不去。她开始想象长大后的样子,想象穿着白纱裙,想象苏辰穿着笔挺的西装。那时候,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,不用等夏天了。

就在这时,蝉鸣忽然响起。苏辰的睫毛颤动了一下,缓缓睁开眼睛。四目相对的那一刻,林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,仿佛刚才的心事都被看穿了。

但他只是揉了揉眼睛,冲她笑了笑:“怎么不去睡午觉?”

“不困。”她小声回答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
苏辰伸了个懒腰,阳光在他身上跳跃。他站起身,很自然地向她伸出手:“走,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他的手掌温暖干燥,指腹有薄薄的茧。林晚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放进去,仿佛交付了什么重要的承诺。

他牵着她朝后院走去,穿过晾晒着的床单,阳光把白色的布幔染成金色。他们在飘扬的床单间穿梭,像在云端漫步。林晚晚跟在他身后,看着两人交握的手,心里甜滋滋的,仿佛喝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。

后院墙角有个不起眼的洞口,被杂草半掩着。苏辰松开她的手,利落地扒开杂草:“这是我发现的秘密通道,通向隔壁的空院子。”

他先钻过去,然后在另一边喊:“来,我接着你。”

林晚晚犹豫了一下,还是学着他的样子爬了过去。洞口很小,她蹭了一身的灰,苏辰在另一边稳稳地接住她。

空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,金***的花盘朝着太阳绽放,像一个个灿烂的笑脸。苏辰在花田里穿梭,白T恤在金黄的花丛中格外醒目。

“看,”他指着一朵最大的向日葵,“这是向日葵王。”

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刀,小心地割下花盘,递给她:“给你。”

林晚晚抱着比自己脸还大的花盘,嗅到阳光和植物的清香。花盘上的瓜子排列得整整齐齐,像一个个等待被讲述的故事。

那个下午,他们坐在向日葵田里,剥着还没成熟的瓜子。瓜子很嫩,带着清甜。苏辰告诉她,向日葵总是朝着太阳转,就像人总要朝着光亮的地方生长。

回去的时候,苏辰仔细地帮她把头发上的草屑拿掉,又拍干净她裙子上的灰。“这是我们的秘密,”他说着,眨了眨眼睛,“不要告诉别人。”

林晚晚用力点头,怀里的向日葵沉甸甸的。

那时的她以为,每一个夏天都会这样过下去。苏辰会一直牵着她的手,带她去发现世界的奇妙。而她只要安静地跟着,把他给的每一份礼物都好好收藏。

她不知道,有些约定注定只能停留在夏天,就像向日葵永远追不到太阳。

小说《我们的时差,隔了一整个青春》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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