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长春宫内。
地龙依旧烧得旺,暖香氤氲。周霆衍的手臂还铁箍似的锁在沈青黛腰上,唇齿在她后背那道狰狞旧疤上亲吻,带来的刺痛与痒意交织,让她细微地颤了颤。
他说出那句话,嗓音嘶哑,裹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与妥协。
“朕把江山分你一半可好?”
沈青黛没有动,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。她依旧背对着他,目光落在窗外一株被夜色吞没只剩轮廓的老树上,眼神空茫,仿佛刚才那句能掀起滔天巨浪的许诺,不过是窗外掠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。
良久,她极轻地笑了一下,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情绪,只有冰片碎裂般的清冷。
“陛下说笑了,”她声音慵懒,带着事后的些许沙哑,“臣妾要江山做什么?臣妾只要眼前痛快。”
她微微侧过头,眼角余光能瞥见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“今日扯落皇后发髻,臣妾心里就痛快得很。”
周霆衍箍着她的手臂猛地又是一紧,勒得她几乎喘不上气。他像是被她这话激怒,又像是被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刺痛,猛地将她的身子扳过来,迫使她面对自己。
烛光下,他眼底红丝未退,翻涌着骇人的波涛,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冲撞,***、恨意、暴戾、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恐慌。
“沈青黛!”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她的名字,手指掐住她的下巴,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,“你非要一次次挑战朕的底线?非要朕……”
“陛下要如何?”沈青黛迎着他的目光,毫不退缩,那双媚眼里此刻清亮得惊人,没有畏惧,只有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,“杀了臣妾?还是真的碾碎臣妾的骨头?”
她抬起手,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他袖口龙纹的刺绣,那下面,还藏着掌心被她逼出来的伤。
“陛下舍得么?”
周霆衍瞳孔骤缩,掐着她下巴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,不是因为愤怒,而是因为一种几乎要失控的、汹涌的情感。他猛地低头,狠狠堵住她那两片总能吐出让他失控话语的唇。
那不是吻,是撕咬,是惩罚,是宣泄,带着血腥气。
沈青黛没有挣扎,甚至没有回应,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精美瓷偶,任由他施为。
直到他尝到咸涩的滋味,不知是他的血,还是别的什么。他动作猛地顿住,喘着粗气抬起头,看到她依旧平静无波的眼,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此刻扭曲狼狈的模样。
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毁灭欲同时攫住了他。
他猛地将她推开,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在身后的窗棂上,发出沉闷一响。
沈青黛闷哼一声,后背旧疤撞在硬木上,一阵尖锐的疼窜遍全身。她蹙了蹙眉,抬手抚向后背,脸色白了半分,却依旧咬着唇没出声。
周霆衍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和隐忍的表情,眼底掠过一丝慌乱,下意识想上前,脚步迈出半步,又硬生生钉在原地,拳头攥得死紧,手背青筋暴起。
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,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和撕扯后的狼藉。
“滚出去。”周霆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带着极力压抑的暴怒。
沈青黛看了他一眼,没说什么,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寝衣,面无表情地转身,真的就朝着殿外走去。
她的背影挺直,步伐甚至称得上从容,仿佛刚才那个被帝王盛怒之下推开的人不是她。
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殿门的那一刻,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被狠狠掼碎在地上的巨响,伴随着男人压抑到极致的、野兽般的低吼。
沈青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只有一瞬,便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殿门。
门外守着的璎珞和几个心腹太监宫女吓得扑通跪倒在地,头深深埋下去,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。
沈青黛谁也没看,径直走了出去,走入长春宫冰冷的庭院。
秋夜的寒风立刻裹挟了她,吹起她单薄的寝衣和墨黑的长发。
她抬头,望了一眼漆黑无星的天幕,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,那冰冷的气息刺入肺腑,反而让她因为后背疼痛而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璎珞连滚爬爬地起身,抓过一件厚厚的斗篷追上来,声音带着哭腔:“娘娘!您这是……陛下他……”
沈青黛任由璎珞将斗篷裹在自己身上,系带的手指因为害怕和寒冷而颤抖,好几次都没系上。
“没事。”沈青黛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陛下累了,需要静一静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庭院里跪了一地的宫人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“从今日起,长春宫闭门禁足。任何人不得出入,违令者,杖毙。”
……
这一夜,长春宫内外,无人安眠。
皇帝在正殿内,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,摔碎了能摔的一切,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低吼时断时续,守在外面的太监面无人色,恨不得自己立刻聋了。
而贵妃却歇在了偏殿,据说早早便熄了灯,呼吸平稳,仿佛已然入睡。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伴随着秋夜的寒风,迅速吹遍了六宫的每一个角落。
所有听闻凤仪宫惊变细节的人,原本笃定贵妃此次必死无疑,最轻也要被打入冷宫,却等来了轻飘飘的“禁足”二字。
震惊,不解,恐惧,还有更深沉的嫉恨,在每一座宫殿的阴影里滋生蔓延。
坤宁宫更是灯火通明了一夜。
皇后受了极大的惊吓和羞辱,太医用了安神的药才勉强睡去,却又在梦中惊啼醒来,反复数次,形容憔悴不堪,发顶的残缺更是成了她无法直视的痛楚。
陪嫁的老嬷嬷跪在凤榻边,老泪纵横:“娘娘!您可是中宫皇后!她沈青黛一个妃妾,竟敢……竟敢……陛下竟只是禁足!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!”
皇后死死攥着锦被,指甲掐进掌心,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。
“沈青黛……”她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,“本宫……绝不会放过你!”
而此刻的宫外,某些消息灵通的勋贵府邸,也陆续收到了宫内的风声。
深夜的书房里,烛火跳跃。
一位身着常服、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听完心腹的低声回禀,沉吟片刻,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击。
“陛下对沈贵妃……竟纵容至此?”他微微蹙眉,“皇后母族那边,怕是要坐不住了。”
“老爷,我们是否要……”
“不急,”男子抬手打断,“静观其变。沈青黛……她越是嚣张,这潭水才越浑。让人仔细盯着宫里的动静,尤其是长春宫和坤宁宫。”
“是。”
夜更深了。
这场由贵妃一手掀起的惊涛骇浪,显然不会随着长春宫的宫门紧闭而平息,反而刚刚开始朝着更深远、更不可测的方向,汹涌蔓延开去。
小说《贵妃她媚杀偏执皇帝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