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母后还没开口，父皇就重重砸了茶盏。

破碎的瓷片落在我脚边，扎进心脏里。

“宁儿，你不过在大梁待了五年，倒是越发和梁人一般野蛮。”

“皇上莫要动气，雪宁她现在是大梁安南王的宠妾，自然脾气比以前大些。不过她终究是咱们赵国的公主，此番两国议和，还需雪宁在中间转圜。”

皇叔意味深长地瞥向我，言辞轻蔑：“雪宁，皇叔知道你在大梁受了不少苦，你委身安南王做妾想来也是迫不得已。故你父皇虽然生气，但还是为你备了一份嫁妆，届时你带回梁国，莫再让安南王轻贱了你。”

“皇叔，若我说，我和安南王一点关系也没有呢？”

我望着冷漠的父皇、母后还有皇兄，终于明白他们在失望什么。

他们认为我在大梁受尽屈辱，最后为了苟且偷生去给安南王做妾，丢了赵国的颜面，也将赵室皇族钉在了耻辱柱上。

可他们为何不问一问我，就直接定了我的罪过。

别说我根本不是安南王的妾，就算我是，又有何错？

“雪宁，你若不是安南王的宠妾，又怎会乘坐安南王府的马车回赵，他还派龙城军一路护送，足足八十二名家仆随你入京，这阵仗比起你母后出行都要隆盛。”

“若不是父皇派了辆破马车来接我，我也不必借用安南王府的……”

话才说到一半，顾景轩怒斥：“顾雪宁，你大胆！”

我虽然收了声，却倔强地站在原地。

果然，被顾夕月拿住把柄：“皇姐，父皇和母后为护你受尽天下人的误解，母后病重时，仍念着你，你怎么能如此不孝，一回宫便责怪父皇。”

“父皇他撤了你的公主仪仗不过是怕你太过张扬惹人非议，结果你竟公然用大梁的仪仗入京，可曾考虑过父皇的脸面、赵国的尊严？”

“皇姐，在你心里，到底是赵国重要，还是你的面子重要？”

顾夕月一番话触动了父皇与母后。

父皇决绝摆手：“宁儿，若你觉得赵国能给你的不如大梁，以后不必再回来便是。”

我怔了怔，指尖快把手心掐出血。

五年筹谋，我每天在刀尖上前行，好不容易回到赵国，竟只是一厢情愿。

他们，早就不要我了。

如此，我也可以不要他们，我存的钱，囤的兵，布的网，也不必再给他们。

“顾雪宁，赵国皇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，你去驿馆住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我浅笑着应下，未看顾景轩一眼，径直转身走出乾清殿。

皇叔跟着劝我，我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，却清楚地听见父皇责怪母后：“朕说了不要接她回来，你不听，你看看她，哪还有一点公主模样。”

是啊，我早已不是那个被众人护在手心的灵犀公主。

我是走过荆棘，越过山河的顾雪宁。

可当我以为，自己的心不会再动摇时，陆长舟一袭白衣，长跪在驿馆前。

他字字情深泣血：“灵犀公主，臣恳求你放过夕月，臣愿终身不娶，削发为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