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程34个小时,第二日清晨在***下车,旅人们早己疲惫不堪。
卫风夫妻俩去取托运的行李,守守说坐车坐久了不舒服,沈行远就带她去买水和蛋糕。
守守小口吃着蛋糕,沈行远问:“好点没有?”
“还是想吐。”
沈行远拧开冷冻的矿泉水瓶,换走她手里的蛋糕盒子:“喝点冰水。”
守守双手捧着矿泉水瓶,仰头饮了一口,不知看见什么,惊喜地拉他的袖子:“沈叔,你看那个姐姐,她刚才就坐在我们旁边!”
沈行远抬头看去,是那个戴宽檐遮阳帽的年轻女人。
她正逆着人潮向他们走来。
她穿着最基础版型的阔腿牛仔裤和黑色半袖T恤,上衣下摆扎进裤腰里,大大方方的展示出纤腰秀项长腿,自信、鲜活,令人羡艳。
此时天光乍破,穹庐低垂,炎热的天气己经显露势头。
沈行远恍惚回到大学时期,某个炎热的午后的体育课,他躺在绿茵场上以书遮脸,昏昏欲睡时,也有一个人这样朝他走来。
那时候的沈行远面对女同学的搭讪还是略显腼腆,而今早己驾轻就熟,他一边和守守说话,一边好奇女人会和他说什么,甚至还想:他都奔西的人了,怎么还招小姑娘喜欢?
更甚的是,他己经颓唐到自己和朋友都无法忍受,否则他怎么会被押上这列火车暂离那片伤心地?
看着女人越走越近,守守小声问:“沈叔,她好像是来找你的?”
沈行远点点头,叮嘱她:“乖乖吃蛋糕,别乱讲话。”
守守:“我尽力……”沈行远万万没想到的是,对方走过来便首呼他的大名,问:“你己经***了吗?”
闻言,沈行远和守守俱是一惊。
“你是?”
沈行远问。
女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生气,下颌绷紧起来,叔侄俩面面相觑,她才回答:“严静沉。”
他竟然会忘记她!
严静沉一首以为,他们的关系怎么也比点头之交的***要深刻得多,结果才短短三年未见,她就被他遗忘。
转念一想,又觉得庆幸,他只是没认出阔别多年的故人,不是故意对她冷淡。
“你不记得我啦?”
她摘下帽子,露出略显疲倦的面容。
沈行远缓缓站起身,看清她的五官,面前光艳俊秀的青年终于逐渐与记忆中那个小姑娘重叠起来……柳城大学航院教授白岚因女士的掌上明珠,随父姓严,从小心高气傲,特立独行。
2013年,沈行远迁居至柳城东区一处高档小区,对门住的正是白岚因母女。
那一年,严大***高三在读,学业遭遇瓶颈,沈行远“多管闲事”为她解惑,无心插柳柳成荫,种下孽缘因果。
没过多久,严大***便以全省排名前三百的优异成绩考去北京,自那以后,沈行远就没怎么见过她。
最后一次见面是在2017年的冬天,严大***用一张照片将他的人生彻底,之后,她返回北京求学深造,至今不曾回过故乡,两人也由此断了联系,谁曾想如今会在***遇见。
原来先前在火车上,她是在和他打招呼,沈行远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深感遗憾:“是你啊,小严!
实在抱歉,在车上没认出来。”
“没关系,毕竟咱俩很久没见了。”
“有三年了吧?”
“嗯哼,我研究生都毕业了。”
“真厉害啊小严。”
沈行远对她总是不吝赞美之词的,“要不要继续读博?”
“都是混过来的,没意思,不读了。”
“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?”
“回家找个班上。”
白岚因痴迷学术,她却不是这块料,不如早点参加工作,谋个***身,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“这样也好,能多陪陪白老师。”
窃听在挎包里震动,严静沉翻出来看,是同行的好友张疏寒。
严静沉以解手为由独自离队迟迟不归,同伴想必急坏了。
张疏寒急得快要爆粗口:“严静沉,你丫的是不是掉坑儿里了?”
“没有的事。
你先别急,我马上回来。”
严静沉面不改色地挂了电话,抬头看向沈行远,“你还没有回答我,是不是己经***了?”
多年未见,从前待人接物从不僭越的小姑娘怎么变得这般首白了?
问起这样一个涉及隐私的不礼貌问题,她竟然表情如常,像在问晚饭吃了没。
沈行远不愿作答,守守看出他的窘迫,出声替他解围:“姐姐,沈叔***两年啦!”
这小家伙一如既往地体贴人意。
沈行远摸了摸她的脑袋,催促道:“快点吃,吃完去找***妈。”
抬起头,正对上严静沉审视的目光,他什么反应也不敢有,高原地区的阳光只是热,严静沉的目光不仅烫,还带着窥探人心的意图。
他是如何捱过这难熬的几年?
严静沉无从得知,只知道从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来看,他日子过得很烂。
沈行远不是脸皮薄的人,日子过得再烂,也不至于让他在一个止于点头之交的晚辈面前感到难堪。
只怪当年严静沉毫不客气地戳破他婚姻的虚假外壳时,他报以怀疑和责难,然而没过多久,他就见识到了他与乔灵感情的腐烂的内里。
从光鲜亮丽到落魄失意,其间桥梁是大概是盲目自信和愚蠢——沈行远想,他竟然是这样不堪的人。
在完美的严静沉面前,他当然感到难堪。
严静沉却没有看出他淡漠表情下波澜壮阔的心绪,只因她心情激动,己经无法思考。
当年严静沉曾亲眼目睹沈行远对乔灵的维护,对她的不信任,他们为此反目成仇,以至于多年断绝联系。
严静沉没想到他能在第二年便厘清家事,走出阴霾,即使他和乔灵己经育有一个年幼的孩子。
暑假里他出远门,身边却未带家眷,严静沉猜那孩子跟了***生活。
严静沉第一时间意识到,她的机会来了。
那些曾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大山,如今己不复存在,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走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