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头发白了，在我记忆中她一直是个盛气凌人的女子，腰杆笔直，对我从未有过好脸色。
而如今她却岣嵝了脊背，问我有何不满，说要补偿我。
我低头抚上她的白发：“母亲，你可曾有一刻，后悔将我送到姜国和亲？”
母亲总以为这是我们家的家事，好像我消了气退了兵他们便能回到以前的日子，继续快活。
却不知道这已经是国事，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。
母亲看向我，落了滴泪道：“我也没有办法，家中只有两个女儿，必须有人出去和亲。你妹妹自幼跟着我，她不能离开我。”
“而且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，姜国给了你足够的体面和荣耀。我们也可以补偿你，你想要什么都可以，你曾经住的那个院子，我跟你父亲也重新打扫出来了，就等着你回家。”
父亲也赞同她：“你是姐姐，施蕴比你年幼，你自然应该让着她才对啊。我们从不偏心的，你年幼时皇后来提亲，我们也将亲事给了你。”
“微儿，退兵吧，我们回家。”
一旁李熠冷笑道：“是，她是长姐，应该让着妹妹。若是妹妹出了错，便是妹妹年龄小不懂事。”
“但是现在施蕴也有年近三十了吧，挑起两国祸事也是因为她年幼不懂事？你们这演技真拙劣。”
8
父母哑口无言，我扶起母亲道：“我知道施蕴自幼在你跟前长大，比我更会甜言蜜语，你自然疼她。”
“不如我们去看看，你一直疼爱的女儿，究竟怎么样对你的吧。”
京都中早就布满了我们的人，一直不攻入也是为了让楚国主动投降。
我带着她从小门进入，一路悄悄潜入了宫中。宫中不似往日那般奢华，而是黑漆漆一片，我根据线人提供的情报，找到了任临跟施蕴的居所。
他们两个正在打点财物，想着找机会逃走。
任临道：“你确定施微杀了你父母后便能泄愤？”
施蕴冷笑一声：“那是自然，母亲从小就偏心我，施微一定恨死她了。我才特意将她送过去拖延时间，等那两个老猪狗死了，施微定然会解恨。”
“万一他们两个不死呢？”
“必死无疑。”施蕴道：“我给他们下了烈性毒药，再有一个时辰定然毒发身亡。”
她笑声里带着欢愉，似乎在为自己的做法得意。母亲在一瞬间心如死灰，她眼中失去光彩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教养出这种女儿。
这种自私自利，只为了自己的女儿。
她转过头看向我：“微儿，若是母亲选择亲手抚养你，你会这样对待母亲吗？”
可是她没有选择我，我也不会选择她。
我挟持着她想要离开，她发间簪子掉落，砸在石砖上发出清脆声音。
施蕴立刻警觉起来，她道：“谁在外面！来人啊！看看外面是什么人？”
宫中残存的士兵立刻向这边聚拢，一时间周围亮起烛火，照了个满室通明。
施蕴也看到了我，她狞笑一声：“好啊，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。”

【1935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