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牙蜂王的腥甜气息还未散尽,墨玦已踏着林间碎影返回溪谷镇。
法杖顶端的金色蔷薇随步伐轻颤,将斑驳的阳光折射成细碎的光斑,落在青石板路上,如同流动的星子。
镇口围观的玩家自动让出通道,眼神里的好奇与敬畏交织——
单刷精英BOSS的消息已如野火般传遍全镇,连酒馆门口的公告板都贴出了“悬赏墨玦坐标”的新告示,只是赏金后面的名字从“蚀骨蔷薇”换成了几个散人玩家的ID。
“玦哥!等等!”
急促的呼喊从身后传来。墨玦驻足回头,见一个背着药篓的青年快步追来,粗布衫上沾着草汁,正是杂货铺老板的儿子阿木。
这小子前世总偷偷给被蚀骨蔷薇刁难的玩家塞疗伤药,后来在灾变中为了保护平民,被流矢射中了胸口。
“有事?”墨玦握住法杖的手微微收紧,蚀界之瞳下,阿木的心脏位置有团微弱的红光——是旧伤未愈的征兆,看来这小子又偷偷去后山采药了。
“我爹让我给您这个。”阿木从药篓里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裹着块温热的糕点,
“他说您昨天帮我们赶跑了抢东西的恶霸,这点心意您收下。”
墨玦看着糕点上还冒着的热气,突然想起前世铁岩塞给他的那半块压缩饼干。
他接过油纸包,指尖触到阿木掌心的厚茧——这小子才十五岁,却要靠采药养活瘫痪的爹。
“后山的‘凝血草’对心脏不好,别再采了。”墨玦从背包里取出一小瓶月光苔汁液,“这个涂在伤口上,比草药管用。”
阿木愣了愣,接过小瓶时发现里面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银光,与普通草药截然不同。
他还想再说些什么,墨玦已转身走向镇西头,金色的蔷薇法杖在拐角处一闪便没了踪影。
破屋的木门依旧虚掩着,只是门缝里飘出的不再是墨香,而是一股奇异的焦糊味。
墨玦推门时,正撞见符尘用镊子夹着块通红的金属片,往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瓦罐里扔——“滋啦”一声,白烟腾起,呛得老头直咳嗽。
“回来得正好。”符尘抹了把脸,鼻尖沾着的炭灰让他看起来像只偷吃东西的灰鼠,“把这玩意儿处理了,老史密斯要是知道我把他的‘星纹铁’烧糊了,非拆了我的破屋不可。”
墨玦看向瓦罐里的金属片,蚀界之瞳下,那团扭曲的银色金属中还残留着微弱的星芒状能量——正是符尘说的星纹铁,制作高级刻刀的核心材料。
只是此刻能量紊乱如麻,显然是淬火时温度过高导致的。
“还有救。”他从背包里取出蜂蜡晶核,用刻刀刮下少许粉末撒进瓦罐。
晶核粉末遇热融化,在金属片表面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,蚀界之瞳能“看”到紊乱的能量正顺着薄膜的纹路重新排列。
符尘的眼睛瞬间亮了:“你小子……这是‘蜂蜡晶核’?你真把毒牙蜂王宰了?”
“运气好。”墨玦没提蚀骨蔷薇抢BOSS的事,只是用镊子夹起金属片,放在青石台上用刻刀细细打磨。
星纹铁在刻刀下逐渐显露出原本的光泽,那些星芒状的能量顺着他的刻痕流动,在刀刃处凝聚成一点寒光。
“别光顾着玩铁。”符尘从床底拖出个旧木箱,翻出个铜制的油灯,“先过了这关再说别的。”
油灯的灯芯是用某种动物的鬃毛做的,点燃时冒出的不是火苗,而是淡紫色的幽光。
符尘往灯里添了勺透明液体,幽光突然暴涨,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——那些影子竟在缓缓移动,像极了沼泽里的腐泥软怪。
“这是‘幻形灯’,里面掺了蚀界花粉。”符尘用拐杖指着跳动的幽光,
“你的任务是用咒纹之力,让这盏灯的火焰稳定燃烧一分钟。别想着用蛮力,这火焰认精神力,你要是控制不好,它能烧穿你的脑壳。”
墨玦盯着幽紫色的火焰,蚀界之瞳下,那团火焰的能量流动呈现出诡异的双螺旋结构,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反向旋转的能量涡流——这正是蚀界能量的特征,看似混乱,实则遵循着某种逆向的规则。
“普通的‘聚能纹’镇不住它。”
他沉吟片刻,从怀里掏出那卷蚀刻术卷轴,指尖划过银线绣成的“平衡纹”图案。这是一种极其精密的咒纹,需要在能量漩涡的中心构建两个反向旋转的节点,如同天平的两端。
符尘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笑:“别以为画得出‘聚力纹’就了不起,这‘平衡纹’我当年练废了十七张兽皮才勉强掌握,你小子……”
话音未落,墨玦已抬手在灯盏周围画出四个微型“引能纹”,呈菱形分布,将幽紫火焰围在中央。
随即狼毫笔蘸着特制墨水,在灯座上快速勾勒——不是简单的平衡纹,而是在两个旋转节点处各加了个“回环纹”,形成嵌套结构。
“嗡——”
咒纹亮起的瞬间,幽紫火焰突然剧烈收缩,双螺旋结构被强行拉成直线。
但就在即将熄灭的前一秒,嵌套的回环纹开始运转,将多余的能量重新导回火焰核心。
淡紫色的火苗如同被驯服的蛇,温顺地跳动着,高度始终保持在三寸左右,连摇曳的幅度都分毫不差。
符尘的拐杖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他张着嘴,半天没说出话。
墙上的影子不再乱舞,而是随着火焰的节奏轻轻晃动,像被催眠的困兽。
“一……一分钟了。”老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“你……你怎么可能一次就……”
墨玦没有回答,只是缓缓收回手。
刚才绘制咒纹时,蚀界之瞳让他清晰“看”到火焰能量的每一次脉动,甚至能提前预判出涡流反转的时间——这就像在解一道早已知道答案的难题,精准只是必然。
“看来是我多虑了。”符尘捡起拐杖,转身从木箱最底层摸出两本线装书,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,只能辨认出“咒纹真解”四个字,
“这是‘迟缓咒纹’和‘精神扰乱咒纹’的进阶心法,里面记载了三十种变体用法,自己琢磨去。”
墨玦接过线装书,指尖刚触到纸页,蚀界之瞳就捕捉到纸张纤维中残留的精神力印记——与蔷薇法杖里的能量波动同源。
他猛地抬头看向符尘,老头却背对着他整理瓦罐,肩膀微微颤抖,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。
“导师认识铁岩?”墨玦的声音很轻,却像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符尘的动作瞬间僵住。过了足足半分钟,他才转过身,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疲惫:
“那傻小子……是我远房的侄孙。当年非要学什么盾战,说要保护弱小,结果……”
后面的话没说出口,但墨玦已经明白了。
前世铁岩总说他的盾牌上刻着特殊的花纹,能挡下比自己等级高的攻击——那一定是符尘用蚀刻术帮他铭刻的防御咒纹。
“他最后很勇敢。”墨玦低声说,脑海里浮现出铁岩被毒刺钉在废墟里的样子,“他保护了我。”
符尘的眼眶突然红了,他别过头,用袖子擦了擦眼角:
“废话少说,赶紧练咒纹去。三天后要是不能用‘精神扰乱咒纹’让老史密斯的铁砧唱歌,我就收回这两本书。”
接下来的两天,溪谷镇的居民总能看到奇怪的景象:镇西头的破屋里总传出“嗡嗡”的低鸣,有时是铁匠铺的铁砧突然自己跳动,有时是酒馆的酒杯无缘无故碎裂,还有一次,蚀骨蔷薇挂在旗杆上的公会旗突然无风自动,最后缠成了个死结。
“肯定是那个咒纹师干的!”蚀骨蔷薇的玩家在镇中心咆哮,却没人敢靠近破屋半步。
那天单刷毒牙蜂王的场面还历历在目,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咒纹“问候”的对象。
墨玦对外面的骚动充耳不闻,他正沉浸在咒纹变体的研究中。
借助蚀界之瞳的“烙印”能力,线装书里的三十种变体用法在他脑海中飞速推演,很快就衍生出更精妙的组合:
将“迟缓咒纹”的节点间距缩小一半,就能形成局部的重力场,让敌人举步维艰;
在“精神扰乱咒纹”中融入“震荡纹”的频率,不仅能干扰施法,还能让目标产生幻听——这招对付牧师尤其有效。
最让他惊喜的是,两种咒纹竟然能相互增幅。
当“迟缓”与“扰乱”的能量波以3:7的比例交织时,会产生一种特殊的“混沌场”,让范围内的敌人既动不了,又分不清方向,简直是群战的利器。
第三天清晨,墨玦正在测试新的咒纹组合,破屋的门突然被撞开。
十几个穿着蚀骨蔷薇皮甲的玩家冲了进来,为首的正是白烬身边那个精英法师,手里举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法杖,脸上带着倨傲的笑。
“墨玦,会长有请。”法师的声音像淬了冰,“别耍花样,外面都是我们的人。”
墨玦缓缓站起身,法杖顶端的金色蔷薇悄然绽放。
蚀界之瞳扫过破门而入的玩家,发现他们的精神力波动都有些紊乱——显然是被“精神扰乱咒纹”的残留影响了。
“回去告诉白烬。”他的指尖在空气中虚画,“想找我,自己来。”
法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:“给脸不要脸!动手!”
玩家们立刻举着武器冲上来,前排的战士已经激活了冲锋技能,带着破风声撞向墨玦。
墨玦却站在原地未动,只是对着冲在最前面的战士轻轻一点。
一道无形的能量波扩散开来,正是他新创的“混沌场”。
冲锋的战士突然像踩进了泥潭,速度骤降,同时眼神变得迷茫,举着的盾牌竟朝着自己人砸去。
后面的法师刚要吟唱火球,突然抱着脑袋惨叫起来——幻听咒纹让他“听”到无数尖啸,精神力瞬间溃散。
盗贼的潜行被迟缓咒纹破掉,暴露在原地时还在挠着不存在的痒处。
整个破屋乱成一团,玩家们像喝醉了酒,要么互相攻击,要么在原地打转。
墨玦如同闲庭信步般穿过混乱的人群,走到那个精英法师面前,法杖轻轻点在他的红宝石法杖上。
“咔嚓——”
宝石突然裂开,里面储存的魔力瞬间失控,在法师手中炸开。
法师惨叫着倒飞出去,撞在墙上晕了过去。
墨玦看了眼满地哀嚎的玩家,弯腰捡起法师掉落的钱袋,里面的金币正好够赔偿被撞坏的木门。
他走出破屋时,看到镇西头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白烬正举着酒杯,遥遥向他致意,笑容优雅得像只蓄势待发的毒蛇。
墨玦没有理会,只是将钱袋放在门口的石墩上,转身走向镇外的锈蚀峡谷。
那里有塔隆的残魂在等他,有断剑的秘密在等他,更有让蚀骨蔷薇付出代价的第一步在等他。
破屋里的哀嚎渐渐平息,符尘从床底爬出来,看着满地昏迷的玩家,又看了眼墨玦消失的方向,突然嘿嘿笑起来,露出仅剩的三颗牙。
他从怀里掏出个磨损的护身符,上面刻着的“守护纹”与铁岩的那个一模一样。
“傻小子,看到了吗?这才是咒纹师该有的样子。”老头对着护身符喃喃自语,拐杖在地上敲出轻快的节奏,“等着吧,好戏还在后头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