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，沈观南什么都没有对楚唤云解释，而时妗也不知从何说起。

有些事，只要提起便是错。

正好，她接到最后一项考核通知，便直接收拾了几件衣服前往。

到达难民营的第二天，她被分配调查是否还有染上瘟疫的人。

“姐姐。”墙角传来细弱的声音，时妗抬眼看去，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靠在门边，她肚子高高鼓起，像是个随时要吹破的气球。

“恶性营养不良症”她下意识想到，可她出来的急，包里只有一颗压缩饼干。

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，刚掰下一小块，就停住了。

她转身摇了摇地上的人，“阿妹，是饼干，吃了就不饿了。”

巴掌大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又甜蜜的微笑，时妗瞳孔骤然缩紧。

地上的人，已经死了。

苍蝇与蛆虫在她皮肤表面爬动，女孩像看不见似的说：“再不起来，我要把饼干吃了哦？”

“好啦，别生闷气，我不该把树根都吃掉的，可是我太饿了。”

“这次饼干我可没吃，都给你好不好？原谅我……”

时妗站在原地，喉咙像哽了根鱼刺似的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。

那个女孩跟母亲的影子不断重合。

那时，母亲也是这样抱着她，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往她嘴里塞。

她说，“爸爸没有拿走所有的口粮，妈妈已经吃过了，阿妗乖，你自己吃吧。”

时妗太饿了，她本想只吃一口就给妈妈，可到最后所有饼干都进了她的嘴里。

第二天醒来，母亲就只剩冰冷的尸体了。

无声的泪打湿了她的脸颊，她不顾女孩的挣扎，抱起她前往医疗点，路上有许多人麻木地看着她俩离开，眼神灰暗，一动不动，仿佛已经死去。

时妗缓缓收拢手指，她救不了母亲，救不了那个死去的小女孩，至少，她一定要救下她。

五天后，考核结束，时妗再次返回驻地。

此时，驻地正在举办哀悼仪式，她身上穿着皱巴巴的作训服，头发凌乱地披散着。

所有人神色都变了，站在中间的楚唤云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：“阿妗，你知道我们正在为因瘟疫死去的难民哀悼吗？你穿成这样，是对逝者的不敬！”

时妗却没有理会，她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点，忽然开口：“这些东西，你们会吃吗？”

众人被问得一愣，不知如何回答。

“大家聚集在此，是为给饥荒、战乱、瘟疫死去的人们哀悼。”

楚唤云身着军医制服，她紧握着医疗十字徽章，目光悲悯：“怎么还吃得下东西？”

她看着时妗，心想，果然在战场上长大的孩子，再如何教养，也只会像饿狼似的惦记着吃。

“不吃……那这些东西怎么办？”时妗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
“倒掉。”她理所应当地说道，“物资充足，剩些食物又算什么？”

时妗看着周围人的脸，还想再说些什么时，沈观南开了口。

“别闹了。”他穿着作战服，居高临下地看向时妗，“给唤云道歉。”

“我没错。”她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，可心底的怒火却没有丝毫减少，那个女孩，最后还是死在了她的怀里，是活生生饿死的。

而楚唤云，却打着为死者哀悼的名义，肆意浪费。

时妗死死盯着楚唤云的脸，一字一句道：“该道歉的，是她。”

楚唤云咬着下唇，装作大度的模样道：“算了，沈观南别逼阿妗，我没关系的。”

这时，突然一段视频出现在屏幕上。

视频中，正是她给沈观南下药的那晚……她从背后死死抱住沈观南，笑容扭曲：“强扭的瓜甜不甜，也要扭下来才知道……”

所有人的目光，瞬间聚焦在时妗身上。

“太恶心了，怎么会有爱上自己师父的人……”

“唤云太可怜了，她一心救人，做错了什么要被时妗这样欺辱？”

“我们在为死者哀悼，她却做出这样违背纪律的行为。”

时妗呼吸一窒。不是的，不是的。

她已经知道错了，她已经放弃了，已经在为此赎罪……可她辩解的声音却淹没在众人的指责中。

楚唤云也看见了那段视频，脸色骤然苍白，她凄然地看了一眼沈观南，转身就要离开。

沈观南一把揽住她的腰：“唤云……”“放我走吧。”

楚唤云刚开口，泪水就掉了下来：“沈观南，我是真的把阿妗当作自己的家人，可她却做出这样的事情……就算我嫁给了你，只要她出现在我眼前，我都会想起那个画面，我接受不了。”

“松手吧，我不想……我不想恨你和她。”

她仰起脸，灯光将她的泪光照亮，宛如受了莫大委屈。

小说《爱他已是原罪时妗沈观南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