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好想冲出去,告诉妈妈我是谁。
告诉她,我想一直和她在一起。
小姨可能从我的脸上看出了什么,她冷声道:
“一个会说会笑的妈妈,和一个对外界没有反应的妈妈,你希望看到哪个?”
“刚刚忘了告诉你。医生说,如果你妈妈再受刺激,她的精神可能会彻底崩溃。你可以试试,告诉她真相后,她会不会变成疯子。”
我收回了想要迈出去的腿。
我见过疯子。
村子里有一个跟妈妈差不多年纪的阿姨。
因为婆家不满意她一连三胎生的都是女儿。
趁她去地里干活,把她的孩子全都喂了老鼠药。
那个阿姨埋完自己的几个女儿就跑到了深山里。
被找回来时,她除了傻笑再没了任何反应。
她每天抱着一个枕头,在村子里四处晃荡。
逢人就问,她的女儿可不可爱。
不理她或者说不可爱,她就会发疯大喊。
那个阿姨的身上总是脏脏的。
我不想妈妈也变成那样。
在小姨准备打开门出去时。
我突然想起那天在病房外,她说过的话。
“你好好读书,好好长大。等妈妈痊愈,你就可以长长久久的跟她生活在一起了。”
我叫住小姨:
“我想换学校,我想跳级。”
一个学期的功夫,我已经换了四五次宿舍。
每次换宿舍,都是因为舍友的家长知道了我是杀人犯的女儿。
他们不愿意让孩子跟我住在一起。
宿管老师嫌我麻烦,不止一次地怪我给她增加工作量。
既然不能和妈妈住在一起,那我想自己待着。
我不想睡到半夜时再被人泼一身冷水。
也不想在洗澡时,又被人关掉热水,锁在浴室。
至于跳级这个词。
我是在换到最后一个宿舍后听到的。
她们都是四年级的学生。
说班里一个同学,没有上一二年级,比她们小,还比她们聪明。
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教我认字了。
她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。
想到什么就教什么。
所以一年级的内容对于我来说,真的过于简单了。
我没法控制自己长大的速度。
但我一直记得妈妈说过的话。
多读书才能明事理。
所以我想跳级,想用最短的时间多学点东西。
我想要弄明白,自己为什么不被人喜欢。
我想知道,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只诧异了一瞬,小姨就答应了我的要求。
我的晚饭,依旧是之前那个阿姨给我送的。
她进来时,我听到妈妈问小姨,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吃。
小姨说:
“她就喜欢自己待着,不是你说的吗,咱们得尊重每一个人的意愿,即便她只是个小孩子。”
第二天一早,房门就被敲响。
跟着小姨一起进来的,是我很久没见的外公外婆。
外婆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。
可是进门后,我听到她跟小姨说:
“这孩子瘦了。”
外公手里拿着几本书。
他递给我,神情有些冷:
“有上进心是好事,但人得有自知之明,如果你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学会书上的内容,我就满足你换学校和跳级的要求。”
外公给我的,是一到三年级的课本。
我抱着书,问面前的三个人:
“这个假期,我住在哪?”
小说《心冢覆流年》 第6章 试读结束。